【祺鑫】烂尾故事
▪贫民窟 现实社会 青春疼痛
▪勿上升
01
公用厨房的油烟顺着门窜向外面的楼道，筒子楼里孩子的嬉闹声此起彼伏，炒勺划过铁锅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指甲划过黑板，直直刺入耳膜。
丁程鑫乖乖地坐在旁边自己搬来的高脚凳上，两条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，只看着锅里被翻炒着的番茄炒蛋。
女人两鬓斑白的头发被拢起，用一根黑色电话线形状的发绳盘在脑后。
外面楼道的吵闹像是压根儿入不了丁程鑫的耳，眼睛因为被油烟呛到而眨巴着，丁程鑫停下晃腿的动作低头揉了揉眼睛。
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响起，丁程鑫又抬头往门口看，冒冒失失的小娃娃跑进来，撞了下门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，随即又恢复喜色。
赵芷兰有些无奈地皱起眉，说厨房烟大你带程程出去。
小孩应了一句知道了老妈，拉起丁程鑫撑在高脚凳上的小胳膊往外跑。
“妈我带阿程哥去家里玩！”撂下一句话就没了影儿，女人喊了一句知道了，消散在空中弥漫着的油烟里。
那一年2008，丁程鑫六岁，马嘉祺五岁。
02
丁程鑫到了学龄该去上学，因为每月一千块的学费与明亮宽敞的小学失之交臂，耷拉着脑袋被女人牵回来。
丁芸手上还留着美甲，劣质的大红色甲油涂在十指指甲上，几处甲油被蹭下来露出原本的指甲。
丁芸踩着一双发旧的红色高跟鞋牵着丁程鑫走到楼门口，顿住脚蹲下来直视丁程鑫的眼睛说道：“妈妈再多工作几个晚上，明年让鑫鑫有学上。”
母子皆是垂头丧气地回到屋里，赵芷兰带着马嘉祺住在对门，开了门走去厨房的时候听到厨房里几个妇人叽叽喳喳地议论什么，停了脚步倚在厨房门口。
“要我说啊这婊子就是贱，自己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，还妄想去什么好学校让那小孩儿好好学习，上梁不正下梁歪。”
“哈哈可不是嘛，我看她啊算是人老珠黄了，一晚上也就值几十吧？哈哈哈哈哈。”
“真以为自己还是那头牌公主呢，生了孩子有人赏脸点她就不错了。”
赵芷兰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，从碗柜里拿了碗淡淡说道：“背后嚼人舌根可是要烂嘴巴。”
妇人像苍蝇一般散开，瞪着赵芷兰不屑地冷哼一声。
丁芸，前几年当地最大的夜总会最红的头牌，相当于古代青楼的花魁，一晚上千。
丁芸生得说是倾城倾国都不过分，美人在骨不在皮，柳眉媚眼朱唇笑，前凸后翘水蛇腰。
01年的时候有个地头蛇包了她一晚，那男人也算是俊美，丁芸一见钟情，男人哄骗着说给她赎身，私下拉着她去酒店睡了几晚，结果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。
最后那晚上没做安全措施，丁芸几周没来例假，提心吊胆做了验孕才发现中标，老板娘痛心疾首骂她糊涂。
丁芸说要辞职回家，这几年的小费和工资算一笔巨款，倒也是够生活几年。奈何丁芸的名声在城里被有心人搞臭了，几番应聘无果，硬着头皮吃老本生活了几年还是干起了老本行。
丁程鑫随丁芸，白净漂亮，若是个女娃娃定也是和妈妈一样是个美到不可方物的妖精。
筒子楼里人多嘴杂，看不起这对母子的人数不胜数，多半是嫉妒丁芸的美貌和看不起她的职业。
赵芷兰早她一年搬进来，离异的单身母亲带着马嘉祺一个人生活，见了丁芸自然也是生出几分感同身受的同情来。
平常两家互相帮衬着，白天丁芸带两个孩子，晚上是赵芷兰。两家感情羡煞旁人，自然就有些看不惯的长舌妇背地议论，好在两个人都不在乎流言蜚语。
03
丁芸昨天一整天没回来。
丁程鑫懂事早，没问也没提，在马嘉祺家里安安稳稳睡了一觉。
第二天赵芷兰正好不上班，带着马嘉祺丁程鑫上了街去溜达。赵芷兰一手牵一个，走到商业街去，车水马龙和繁华街景是两个小孩不常见过的，马嘉祺时不时就探着脑袋和赵芷兰旁边的丁程鑫交流感想。
三个人慢悠悠地走，直到赵芷兰感觉到左手边的丁程鑫突然顿在了原地。
赵芷兰心里生疑，顺着丁程鑫的视线看过去。丁芸换了身火红的裙子，正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边，姿态亲密。
赵芷兰绕到丁程鑫面前蹲下，把小孩搂在怀里。丁程鑫不哭也不闹，只轻声问：“那是我爸爸吗。”
赵芷兰于心不忍，只说了句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。丁程鑫红着眼圈被赵芷兰牵着走，马嘉祺小跑到他身边碎碎念。
“阿姨肯定是为了工作呀，阿程哥不要不开心，我和妈妈还有阿姨都最爱你。”
丁程鑫抹了抹眼泪不语，马嘉祺在心里小小声说可别让阿程发现了呀，我把自己排在第一名了，因为我最爱他了。
04
再后来两个人上了中学，初三那年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，又一起考上了重点高中。
他们在午休无人的教室亲昵，在无人问津的竹林里拥抱，在雨后潮湿的小巷里热吻。
马嘉祺宠他宠得没边儿，有时候赵芷兰上夜班，丁芸又不在家，两个人便睡在宽敞的大床上紧紧相拥。
两人的事儿没瞒着两个母亲，恋爱谈得光明正大。当时被提前回来的丁芸撞破，他们十指相扣，马嘉祺笑着说阿姨，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更爱他的人。
一切美好都终止于恋爱的第四年。
高考那天两个人一起进了考场，约定好考完试去游乐园，最后只剩马嘉祺一个人捏着五百块钱被大雨淋了个透，直到游乐园闭园也没等来一个叫丁程鑫的人。
马嘉祺高考成绩考得算是很好，上了某名牌大学，还读了研究生。马嘉祺成绩好有奖学金，加上马嘉祺兼职的工资不低，高考完赵芷兰就带他搬了家。
丁程鑫这个名字像是一株昙花，绽放后便在马嘉祺的生命里被抹去，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大学里的兄弟打趣马嘉祺，追你的姑娘能从南门排到北门，就没一个心动的？
马嘉祺只是打着哈哈过去，再多又有什么用，没一个比得过丁程鑫。有些人的出现惊艳了你的青春，以后的所有都黯然无光。
脑袋里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马嘉祺愣了一愣，摇了摇头试图甩掉。你不喜欢他了，很久以前就不喜欢了。
可是后来马嘉祺才明白，自己以为的放下，其实是不自知地放在了心里更深的地方，深到可以骗过自己心里根本没有这个人。
05
相遇来的猝不及防。
大学毕业那天马嘉祺和同学去唱K，服务生进来端垃圾，包厢人不少，马嘉祺看见人影走了进来，礼貌地把瓜皮放进盘里，头也没抬地朝着身前笼罩下来的黑影递了递盘子。
那只手悬在半空中没接，马嘉祺抬头对上视线，是那双他挂念许久的狐狸眸子。
那人也愣在原地，不过片刻便闪开目光匆匆忙忙地接过盘子夺门而出。
马嘉祺跟着冲了出去，不顾同学的叫喊和疑问，待丁程鑫把垃圾倒进垃圾车里就不由分说拉着人进了卫生间。
丁程鑫面上礼貌而疏离的笑快要挂不住，嘴角僵硬地开口说先生有什么需要吗。
“需要你。”
马嘉祺抱丁程鑫抱得紧，头埋在人颈窝里贪婪的呼吸着，眼泪啪嗒啪嗒顺着锁骨滑进领口里。丁程鑫开始抗拒起来，推了几下推不开带着哭腔说马嘉祺你干什么啊。
“…我很想你。”马嘉祺终是放开了丁程鑫退后一步，呼出一口浊气。面前的丁程鑫变得有些陌生。更好看了，变瘦了，头发也长了，刘海像要扎进眼里。
马嘉祺做了个深呼吸，抬手想给丁程鑫拨弄刘海，却被一巴掌拍了下来。“…有事就说。”
马嘉祺说不出来话，他想说的太多太多，当时为什么不辞而别，走了为什么没再找自己，为什么现在在这里做服务生。
马嘉祺闭了闭眼，攥了攥拳还是打算问丁程鑫近况，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。
丁程鑫笑得嘲讽，他说对啊，我就是在这里工作，和我妈一样，时不时还陪睡。
马嘉祺被最后一句话刺激得眼睛发红，怒极反笑说别气我了阿程，我不信的。
丁程鑫哭得更厉害，他拽开自己的衣领，紫红的斑驳在白皙的脖颈上尤为显眼，眼泪一串串顺着下颔流下去，和先前马嘉祺的眼泪淌到一起，烫的皮肤生疼。
马嘉祺摇着头倒退两步，嘴里念叨着不可能的，我的阿程怎么会呢。
丁程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，他讲怎么不可能啊马嘉祺，我妈在高考那天被撞死啦，我没钱啊，我骨子里和我妈一样贱，你是高材生，我配不上你啊马嘉祺。
马嘉祺笑得温柔，我不在乎啊阿程，你跟我走，我永远爱你。
丁程鑫疯了一样把马嘉祺推出洗手间，他又哭又笑说你滚啊，你滚啊马嘉祺。跑到隔间里锁上门，一个人靠着墙一点点蹲下去，最后脱力地坐在地上。
丁程鑫坐在冰冷的瓷砖上嘟囔抱怨，六月的天怎么这么冷啊，和高考那天一样冷。
回不去了，怎么可能回去呢。丁程鑫想。他和马嘉祺的故事像小时候商场旁边修的烂尾楼，有始无终。
END.
评论(19)